流行曲歌詞是最入世的創作之一,言之有物、擊中要害的作品,不但能傳誦一時,更可為聽眾帶來啟示和正能量。
雖然近年廣東歌市場不斷萎縮,創作空間卻有增無減,大概是少了銷量的考慮吧,歌詞的題材不再局限於男女感情,像新世代詞人呂甜(Tim Lui)的筆下世界,既有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有備受關注的社會課題,但不論焦點如何轉換,她仍不忘初衷,希望自己創作的歌詞能給聽眾一些「提醒」。
90年代是香港樂壇的黃金時代,天王天后相繼崛起,加上潮流興唱K,流行曲的歌詞深入民心,不但人人懂得唱兩句,甚至有人會把喜歡的歌詞抄寫下來……Tim Liu坦言,年輕時也有試過抄歌詞,後來聽了林夕的《享受》,開始明白填詞人的用心和歌詞的可能性,她說:「當時流行曲以情歌為主,《享受》也是一首情歌,道出女性希望男友陪伴的小女人心態,霸道但可愛,十分有趣。林夕是男性,卻能用三言兩語刻劃出女性心態,令我對歌詞研究更感興趣。及至2008年,朋友的樂隊RubberBand計劃推出首張專輯,為了幫助友人減輕工作量,我嘗試為一首Demo填寫歌詞……就是這樣,我開始踏上填詞人的路。」
人的生活,或多或少會受愛情影響,因此情歌往往最能觸動聽眾的心,Tim Lui的詞也有談情說愛的成分,但她沒有放大失戀和分手的感受,反而描寫發生在城市角落的戀愛故事,例如男生在地鐵中「發誓愛下去」、與情人遊車河「撇下人間所有喧嘩」……每首詞均有鮮明畫面,亦是你和我的生活寫照,令人留下深刻印象。其實在Tim Liu眼中,除了愛情,社會上有很多事值得記錄,因此她寫了關注全球暖化的《小涼伴》、描寫小店情懷的《快樂鐳射店》、講述打工仔通宵OT的《一轉身卻天亮了》、勉勵失意人切勿輕生的《天台飛人》等,以歌詞拼湊城市面貌。「香港由很多小人物組成,每個人都有自己煩惱,但很少人去關心,所以我嘗試以相對誇張的手法寫詞,為他們打氣。」
近年主流樂壇風光不再,愈來愈多人上網搵歌聽,造就不同類型的獨立音樂興起,富實驗性和關注社會問題的歌詞不斷出現,「以往港人對社會很冷漠,可是,近年社會出現一些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觸動了部分人的神經,於是有人開始以歌詞來抒發感受……」Tim Lui亦有透過歌詞表態,像《睜開眼》是要提醒聽眾正視「混濁廢氣瀰漫」的社會,又如《語言藝術》一曲,旨在表達對上位者的不滿,希望他們不要「在黑暗角落裏重新定義,甚麼叫七俠五義」。Tim Lui補充:「面對社會問題,有人選擇沉默,有人勇於表達意見,但無論如何選擇,也要坦白面對自己的感受,即使沒有任何結論,即使對前路感到無力……」或許,這個時代比以往更需要流行曲,抒發來自生活的壓抑情緒,並尋找自身的身份認同。
經常有人說廣東歌已死,但去年一首《羅生門》仍能成功製造話題,Tim Lui認為,廣東歌要走出困局,其實並非單靠製作人的努力,聽眾質素亦十分重要。「要令聽眾理解流行曲和歌詞的多樣性,創作人應不斷嘗試不同的創作方向,如尋找新題材和表達方式,再配合媒體的教育,令聽眾接觸更多不同類型的音樂,便能延續廣東歌的生命。我就最希望自己的歌詞能給聽眾的日常生活帶來『提示』,除了被遺忘的情感、被忽略的人和事,還有尋找快樂的方法,之前寫了一首《倒行詩》,教人別只顧追名逐利,要學懂『停低腳步,不刻意競賽』,避免錯過了沒有下次的事,亦要有『朝着極地去闖』的勇氣。其實這些小道理全是老生常談,但很多人會在成長過程中不知不覺地忘記,希望這些歌詞令大家重拾快樂。」
本地新進填詞人,2008年出道已包辦RubberBand首張大碟的大部分填詞工作,後來獲雷頌德賞識,開始為小肥、吳雨霏、側田等歌手作詞,代表作包括《小涼伴》、《SimpleLoveSong》、《囍宴樂隊》等。
撰文:吳俊賢
部分攝影:蔡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