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ara Demick北韓情報

相對於南韓的多姿多采，北韓的人民生活就如網上流傳的一張衞星照片，漆黑一片，只得平壤有一點燈火，神秘兮兮……

《洛杉磯時報》駐北京辦公室主任Barbara Demick，於2001年被派駐韓國，開始接觸一班從北韓逃脫出來的平民，即所謂「脫北者」，再將訪問內容輯印成書；著作《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除了為她贏來掌聲與獎項，更產生一石激起千重浪的巨大效應，有關北韓實況的書籍陸續面世，讓讀者有機會從不同角度竊看這神秘國度的人民生活。

聚焦脫北者

先後為Barbara贏得人權報道獎、The Samuel Johnson Prize for Non-Fiction、英國年度圖書獎等殊榮的著作─《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是以半小說形式，呈現北韓人民美蘭、俊相、宋太太、玉熙、金赫與金醫生等6位「脫北者」於清津市不為人知的生活。回顧成書歷程，可追溯至2001年，那時Barbara受聘於《洛杉磯時報》，被派駐首爾當記者，有感一般人對北韓的人民生活缺乏認識，於是開始走訪居於南韓的脫北者。「人們對北韓的印象多停留於金日成、金正日、核能武器等字眼，但對當地人民如何生活、何去何從，完全沒有認識，所以很想寫關於北韓人生活的文章。可是，駐韓首年，美國跟北韓的關係轉差，以美籍記者身份，難以踏足北韓土地，於是把訪問焦點轉移到一班脫北者的身上。」

傷痛的回憶

由訪問至出版，前後花了7年時間，而接受過Barbara訪問的脫北者更是過百人！「在南韓，有一些協助脫北者的組織，駐韓4年半，通過這些組織的穿針引線，讓我有機會訪問逾百名脫北者，我發現大部分北韓人比想像中健談，訪問進行得很順利；說真的，這令我有點驚訝，本以為他們會很抗拒談話，但可能各人均經歷過傷痛吧！不是曾被囚禁，就是有家人死於饑荒，女士們可能曾被強姦，苦無傾訴對象，故接觸過幾次後，無不侃侃而談，把壓抑的情緒釋放出來，常常哭得亂七八糟。像受訪者之一宋太太，於訪問進行約兩年後，告訴我一件封印心底多年的秘密─當年她選擇了玉米，沒有為病重兒子南玉買藥，最後目送兒子死去……」

反應超預期

在Barbara眼中，北韓人既不沉默、亦不僵化，而且情感豐富，最終她從百多名受訪者中挑選了6人的故事，一來訪問資料較詳盡，二來這些主角均居於清津市，可讓人看到同一個城市裏，不同人於不同年代的經歷。

「其實很多北韓人離開了家園後，發現自己一直活在謊言中，反應往往超乎想像。例如書中提到的金醫生，他於中國東北的農村，看到平民每餐都可吃白米飯，就連狗吃的東西也要比一個北韓醫生好，因而大受打擊……但另一方面，很多脫北者一心希望賺錢回國改善生活，當發現外面的世界非政府形容的那樣貧窮落後時，往往不忍心在北韓的家人活於沮喪之中，於是選擇隱瞞真相。」

說謊的童謠

英文書名中的「Nothing to Envy」，感覺很諷刺，它源於北韓一首傳統童謠《世上無所羨慕》，歌詞內容是歌頌金日成、金正日，讓北韓人民相信，自己身處於世上最富足的國家，毋須羨慕他人。「在北韓，那是一首人人識唱的童謠，就像生日歌《Happy Birthday》，我於1月時在韓國餐廳也聽過，但歌頌對象已變成金正恩了。這是北韓最大的謊言！其實北韓政府知道要國家繁榮進步，需要開放投資，可又明白讓人民見到真相，就會『Have something to envy』，勢必破壞國內一切。就算金正恩上台以後，容許比較開放的市場環境，但談到人權自由，情況並沒改變。相比之下，中國已轉變很多，北韓卻停滯不前，當局仍嚴禁人民越過邊界逃到中國。源自中國的電話、影片，也遭受更嚴密的禁制……讓國民相信Nothing to Envy，仍是北韓政府鞏固政權的方法。」

望讀者反思

《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自2009年推出至今，已被翻譯成25種語言。早前應邀訪港的Barbara，得悉港人能閱到自己的著作，十分開心。她明白到很多人對「北韓」完全沒有概念，希望著作能喚起讀者的同理心，讓住在世界各地的人，不論是美國、英國或香港，能想像一下自己若要經歷類似北韓的生活，應如何面對。Barbara說：「我常常都會幻想，假如紐約所有市場都關閉，沒有食物，應該如何是好，於混凝土建設的石屎森林裏，有甚麼方法求生？是不是要去河裏捉魚，或到路旁切割小草充飢？又假如身邊有一個14歲的孩子和一個85歲的母親，應該先餵飽誰？我需要面對這個選擇，還是先填飽自己的肚？」

Profile

美籍傳媒人，曾以外國記者身份駐守Sarajevo，其報道贏得The George Polk Award、The Robert F. Kennedy Award等獎項，並寫成作品《Logavina Street: Life and Death in a Sarajevo Neighborhood》。2001年被派駐韓國，期間藉訪問脫北者，完成著作《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備受好評，榮獲2011年英國年度圖書獎。現為《洛杉磯時報》駐北京辦公室主任。

撰文：郭淑怡

部分攝影：張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