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點,夜深人靜,當一般「正常人」已於夢鄉來回闖蕩不知多少遍,卻有人沉迷夜色,流連於夜店、街頭以至虛擬世界,以另一種方法尋「夢」。像Fat、Max、Tim和Jacky,因凌晨的魅力走在一起,並以第一身試探深夜的種種可能性,再拍攝成短片節目,期間還會拾木頭、找義工、弄道具、做剪輯……每項細節也親力親為,只因「缺錢」是大部分年輕人的宿命,但4人沒有黑起口面,也沒有計算自己能為夢想「去到幾盡」,只想着怎樣以有限資源做到想做的事……他們是「凌晨四點」,你的午夜朋友。
以「不夜城」形容香港,貼切不過,通宵營業的商舖「梗有一間喺左近」,但對很多人來說,「凌晨」仍然充滿神秘感,有很多你我不知道、未發掘的事情、玩意在發生,藝術創作單位「凌晨四點」就在這環境下成形。據發起人Fat憶述,那時正修讀設計,想做一個攝影Project,剛好當年政府派錢,人人$6,000,於是跟Max和另一成員合資,以「午夜的香港」為主題,利用半年時間拍攝、製作、辦展覽。「那是一個短期Project,因左計右計,資金只夠營運幾個月;最後更因沒錢辦展覽,跑去旺角西洋菜街擺檔。其實那兒也不錯,一來免費,二來只須跟警方說明何時去、多少人、多少用具便可。」從罅隙中找出路,逐漸成為「凌晨四點」的的生存方法,而經過半年的實驗,Fat和Max有感外間反應不俗,決定營運下去,於是邀來同學Tim和Jacky加入,並打算「玩」得更認真……
「這一次,同樣以夜晚發生的事作拍攝主題,但改以電視節目形式表達,內容多元化,靈探、飲食、小故事都有,希望主攻年輕人市場!」「膽粗粗、咩都試」是青春的本錢,勇於克服資源不足的困境,則體現了年輕人的浪漫。「很多地方都要用錢,像辦展覽,我們知道陳設架很貴,便在街邊執拾木板,自己製作;拍攝時,找人幫忙要靠人情牌,有時也有危機的,人家是仗義幫忙,遇着朋友『甩底』,只好臨時再Call人,或隨機應變……」
待業期間,四人合租工作室,更首次有經濟壓力。「其實之前已格過價,每人每月夾數百元,不算大負擔,但仍有壓力,只好減少外出消費。這也沒有辦法,惟有加強投入感,令自己相信『創作』是我們的所有。想玩嘛?不一定要行街、睇戲,待在Studio玩玩創意、做做節目也是可以的。」
人總是有點惰性,錢可以解決問題,便懶得思考,「凌晨四點」偏偏缺錢,注定要不斷動腦筋,試出新點子,最重要是「唔使錢」——某個晚上,4人提着相機,跑到荃灣去……結果「踩板」成為他們的第一次。「坦白說,到場後,拍甚麼、如何拍,真的未有概念,只好四處張望,發現那邊有很多天橋是相連的,於是我們想:『不如在那兒踩滑板,試試是否安全?地面是否平滑?』」念頭一起,4人隨即「開工」,但因器材欠奉,於是用了最原始的方法,一人玩滑板,另一人拿着相機跟住跑,其餘兩人就準備接力拍攝,雖然製作未算完善,但踏出了第一步,自然不難繼續走下去。
現時在YouTube鍵入「am0400am」,即可找到「凌晨四點」的短片節目——飲飲食食的叫《凌‧食》,千奇百趣的叫《瘋晨榜》,神神怪怪的叫《凌‧異》;Fat和Max擔任主持,Tim和Jacky則負責拍攝,風格抵死幽默,但絕非「無厘頭」之作:「每次製作,我們必做大量功課,搜集城中大小資訊,希望融入節目,並通過化身老師的小鬼們,跟大家Gag Gag的說歷史。」4人坦言,城市故事不乏趣味性,而且跟你我的生活息息相關,很多年輕人因怕悶怕老套,才不願接觸。「小時候,我們也怕聽平鋪直敍的歷史故事,所以嘗試以輕鬆、搞笑的手法,把一些地方典故、民間傳說融入節目,讓觀眾更易入腦,從而提升對香港的身份認同。」
鬼馬之餘,4人也有認真Mode,「夜間工作者」是常用主題,像最近在商場舉行的相片展「五味人生」,正是他們的傑作。「不是要說他們(夜間工作者)很慘,或藉此提出甚麼問題,我們只想將之呈現。初時只是偷拍,但感覺不傳神,索性改變形式,每次也『現真身』並道明來意,跟工作者閒聊,再邀請拍照……其實這也需要很大勇氣,始終不能預計對方的反應,期間,當然遇過拒絕上鏡或透露太多的對象,也試過被罵;但親身接觸,讓我們發現這群人不乏使命感……」
在不讓座、當街對罵也能成為網上主角的年代,「凌晨四點」的搞作常惹來網民指指點點——有人批評他們「譁眾取寵」,又有人會教他們如何做人。面對一眾「判官」,Jacky處之泰然:「究竟『凌晨四點」所做的,是對是錯,我們也在尋找答案,不敢下定論。不排除有天回望時會發現問題,但當下只想保持自己的Character。有趣的是,這邊廂有人罵你,那邊廂又會有人保護你,原來世界是這樣子運轉的。我們絕對沒有惡意,很多時也盡力保持中立,感謝發表意見的人……」
撰文:郭鎧琳
部分攝影:盧展程
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