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能屈能伸,以難纏見稱,但跟愛情一比,相形見絀,就是道行再高的蛇妖白素貞與小青,也被「情」字所困,跌入不能回頭的悲劇結局……
《白蛇傳》,一個經歷了數百年的民間傳說,多次被改編成電影、劇集;李碧華的小說《青蛇》,又將男女間的愛恨苦纏提升到一個新的境界;這一回,白蛇、青蛇被搬上舞台,成為了香港藝術節的主角,著名戲劇導演田沁鑫希望進一步把這個追求情慾的故事昇華,展現人、佛、妖三界如何相連相扣,引起台下反思。「白蛇的悲劇,也許不是因為愛上了許仙,而是作為一隻妖,她義無反顧地堅持,要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人……」
要讓觀眾對一個耳熟能詳的故事看之不厭,委實不易。李碧華的小說《青蛇》是做到了,那如果搬到舞台上演呢?為此,李碧華找來內地知名導演田沁鑫,加上第41屆香港藝術節、第15屆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聯合委約下,成就了這齣與小說同名的舞台大作。
小說《青蛇》是一個講述情慾苦纏的故事——白蛇追求細水長流的愛,青蛇沉醉於激烈的愛,許仙在美色糾纏下變得搖擺不定,還有剛毅的法海,私底下被信仰與情愛弄得異常矛盾。不過,在田導演眼中,白蛇、青蛇、許仙、法海卻不是4個只在情慾苦海中糾纏的簡單角色。她說:「妖(白蛇、青蛇)想成為人,追求擁有人的慾望,同時人(法海)又想成為佛,於是法海竭力放下人的七情六慾。至於許仙就是個地道的凡夫俗子,娶個漂亮老婆,卿卿我我地過活終老。我覺得這個愛戀情慾的故事中,其實就是由這種人、佛、妖糾纏不清的思想來主導。」
向來堅持每個戲都有創新意識的田導演,希望這個講情慾追求的故事再有更深層的提升,「只呈現一個故事出來,那比較簡單,就是情慾。但我不想走傳統的路線,講一個簡單的故事。」
跟小說一樣,舞台上的青蛇,由陪襯品變了跟白蛇一樣重要的角色。「青蛇最可愛之處是她不如白蛇般像人。白蛇想成為一個人,青蛇只想模仿白蛇。她覺得姐姐選的就是最好,所以她學姐姐一樣與許仙發生關係。後來又改為癡戀年輕僧人法海……在學做人的過程中,青蛇呈現出人的困惑與茫然。」至於白蛇的位置,沒有因青蛇的提升而被掩蓋,田導演說:「白蛇的悲劇,也許不是因為愛上了許仙,而是作為一隻妖,她義無反顧地堅持,要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人。白蛇覺得選一個喜歡的人,結婚生子,琴瑟和諧的生活就是完美的成人了。不過,她眼中只看到成為人的美好,只懂追求這種『完美』,這使她放不下許仙,愈發迎上了悲慘的遭遇。」
演過白蛇的人有很多,今次由中央戲劇學院出身的袁泉擔演,從排練現場所見,一派知性淡然,活像那位亮麗脫俗的白娘子,她說:「我很幸運,電視劇、電影也有見過白蛇,但好像沒有舞台劇的白蛇,這讓我在拿捏角色時沒有太多框框。跟傳統不同的是,舞台上的白蛇不是一開始就是那位成熟的白娘子。她雖然比青蛇道行高得多,但與青蛇一樣,都是在學做人的過程中跌跌碰碰……」袁泉坦言,白蛇學人戀愛,一切都很新鮮,就像少女對愛情的追求,充滿了憧憬。已為人母的袁泉又如何感受這種年輕愛情呢?「我要在台詞的語境上下功夫慢慢啄磨,而董暢(演許仙)本身就是個非常年輕的演員,從他的演繹中,能感受到一種充滿青澀的愛情,這也刺激到我去感受那份年輕。」
談到對愛情的懵懂,演繹法海的辛柏青也說:「劇裏的法海,不是那兇巴巴的僧人,從小在寺院生活,使他對世俗事非常陌生,也令他變得與許仙一樣可愛,面對愛情這回事,同樣充滿懵懂無知。」導演竭力在情慾中尋找昇華的路,演員們同樣需要慢慢摸索。袁泉說:「這不是一個純粹敍事的劇,對白還在不斷調整。在舞台劇裏,導演能着眼大結構,演員就只能從細節處掌握,好像作為蛇的姿態,我們也在嘗試不同的形態表現。其實真的未有很清晰的角色心境,人妖佛各自的追求很不簡單,還要慢慢摸索。」舊的故事,新的演繹,能交織出一個怎樣的舞台?果真讓人有衝動進場看個究竟。
田沁鑫,中國國家話劇院導演,作品風格獨樹一幟,1999年憑話劇《生死場》打響名堂。曾獲中國藝術演出金獎、國家舞台藝術精品工程獎、金獅導演獎等,其後執導《趙氏孤兒》、《紅玫瑰與白玫瑰》、《四世同堂》等劇目,同樣大受好評。
導演:田沁鑫
原著:李碧華
演員:袁泉、秦海璐、辛柏青、董暢
演出日期:3月21~24日
特派記者:李潤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