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辛 光影背後

與不同年齡及階層的香港人,談起陳可辛的電影作品,都勾起不少集體美好回憶。香港觀眾對其作品中的角色,都有不同情意結,《金枝玉葉》裏的哥哥、《甜蜜蜜》裏的曼玉,已成為銀幕上的傳奇Icon。由港式情懷小品,至泛亞洲驚慄片,再轉戰內地億元大製作;陳可辛的電影大方向,或多或少也開闢了本地電影發展的茫茫前路。

個人之選 《如果.愛》

陳可辛是今屆香港國際電影節的焦點影人,除有12套作品逐一上映,還舉行展覽及講座,讓我們更了解這位兼具導演及監製能力的電影人。12套作品之中,不少是誕生於「看戲定要去戲院」的90年代,經典之作包括90年代中期,回歸前上映的《金枝玉葉》及《甜蜜蜜》,及後被史匹堡賞識,被邀到夢工場拍攝的《情書》。千禧年後,他大力推動泛亞洲電影理念,夥拍亞洲多國電影精英,出品了多部破格之作,包括《見鬼》、《三更》及《金雞》。隨着中國近年經濟起飛,陳瞄準潛力無窮的內地市場,以歌舞片《如果.愛》,正式打入大中華市場。隨後的《投名狀》、《十月圍城》及《武俠》,都是卡士資金強勁的億元大製作,12套作品,正好是陳可辛電影事業的發展里程表。每套作品好比陳可辛的親生骨肉,要挑選心水至愛有難度;若嚴選最個人化作品,《如果.愛》爆冷勝出:「我放了好多個人情感於《如果.愛》,每個角色都加咗個人經歷,無論片中的情感交代及出發點都好Personal。《如果.愛》跟《甜蜜蜜》相似之處,是兩片都講帶有雜質及遺憾的愛情;相比之下,《甜蜜蜜》較糖衣。」

此情不再 《甜蜜蜜》

億元大製作是票房保證,但窩心小品卻能感動人心。1996年的《甜蜜蜜》至今仍令不少人津津樂道,而陳可辛近年作品大都千軍萬馬,似乎一對男女擔大旗的《甜蜜蜜》,可一不可再:「香港市場太細,《甜蜜蜜》這類愛情小品難有生存空間。就算是荷里活,近年幾乎只有大卡士大製作,愛情小品都買少見少。坦白說,觀眾習慣有變,愛情片可在家中或機艙內觀賞,大製作或3D作品,才能有叫你入場的能力,但愛情片如《甜蜜蜜》,冇可能玩3D。」陳可辛曾被評為電影圈罕見的市場策略家,深明環球大氣候,明白要令電影工業生態健康,穩健票房是大原則:「電影與畫畫及作曲有別,是涉及龐大人力物力的工業;作為負責的電影人,要保證票房穩健,除了對投資者負責,也是對整個工業負責。」陳可辛雖精於計算,出名有票房號召力,他也有個人原則,並非任何符合票房大賣的片種,也能駕馭:「自問並非技術性電影人,甚麼題材也懂拍,一定要有個人喜好,題材符合市場規律及個人喜好之間。出來效果是否屬藝術,講法很主觀,但無個人喜好就難有熱情產生,根本開唔到工。」

泛亞洲與大中華

陳可辛於千禧年積極打造的泛亞洲電影理念,令作品橫掃亞洲多國票房,其中以《見鬼》最成功,不但在多國票房報捷,更被翻拍為美版《見鬼》:「《見鬼》是我投資回報最理想的電影,當年的泛亞洲電影理念真係好理想,能匯聚多國電影精英力量,可惜市場問題,難以繼續。」陳可辛的一句香港冇市場其實並非虛言,他由歷史及政治因素分析當今環球電影發展氣候,他表示,世上冇電影工業可以建基於700萬人口, 回報需要有票房及市場,例如美國本身有兩億幾人口,文化及經濟上領導全球,所以美國電影能夠成為世界電影;而中國電影發展,由於以往政局動盪,有段時期更處於封閉狀況,難免比美國落後一截:「所以香港好好彩,呢幾十年來成為華語電影製作中心。不過,自90年代後,過往的重要市場如海外唐人街,人口老化,現今海外華人都轉看荷里活大製作。90年代中期,美國電影在台灣上映佔有率達九成,令香港電影失去強大後盾,電影數目銳減。」

台灣市場萎縮,卻有更大的電影國度,等待香港電影專才開荒。近年不少香港電影人紛紛北上,拍攝中港合拍片,陳可辛被譽為最明瞭內地電影市場的電影人,《投名狀》及《十月圍城》分別有2.1億及3億票房:「龐大的中國電影市場,令香港電影工作人員多了工作機會,但我們要作出不少妥協,例如內地審批制度及觀眾口味,令今時今日的香港電影,與以往有別。」

播種及保育

談起大家關心的香港電影前景問題,身為香港著名導演,陳可辛也不禁眉頭深鎖,雖然近年本地影圈出現不少話題之作,但只能做到止蝕當贏的局面,票房獎項的雙贏局面,不易達到:「坦白說,我對香港電影前景非常悲觀,從歷史及經濟角度分析,香港電影難復當年勇。雖然中港合拍是出路,但對年輕導演來說,中港兩地文化差異及不同制度,成為相當大的考驗。」百分百純本地製作的香港電影,年中有多少套?講了多年的「香港電影已死」議題似要應驗。電影始終是文化事業,沒有速效偏方拯救,當下只可努力播種,令香港電影業回復當年勇。陳可辛雖流露悲觀之情,他對香港電影業,仍存有一絲寄望:「我們應將香港電影轉化為文化保育或公益事業,年輕一代電影人應主力拍攝低成本作品,放膽去創作。」陳可辛以往拿手炮製的港式情懷,他希望新一代電影人去承傳:「我相信只要有新人入行,總有香港情懷及氣質,無論其作品在哪上映,都可令這種香港元素延伸下去。」

陳可辛Profile

陳可辛父母是泰國華僑,其父曾任編劇及導演。早在90年代,陳可辛以監製及導演的身份踏入影壇,導演處女作《雙城故事》曾獲多個獎項。其後自組的UFO公司,導演過《金枝玉葉》、《風塵三俠》、《甜蜜蜜》等,多以品味都市愛情為題材。《甜蜜蜜》得到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等9項大獎,陳可辛亦憑此片成為最佳導演。2000年後提出泛亞洲電影理念,推出了《晚孃》、《見鬼》等作品。2005年開拓內地市場,《如果‧愛》獲得金馬獎最佳導演獎。《投名狀》及《十月圍城》為他帶來多個獎項及億元票房,近年專注拍攝古裝動作片,包括《十月圍城》及《血滴子》。

香港名家講座

日  期:4月3日

時  間:2:30pm

地  點:文化中心大劇院

參加方法:門票費用全免,可於網上登記報名,先到先得。

內  容:陳可辛將出席名家講座,分享他對電影、藝術及生活的見解,參加者可獲贈陳可辛專題特刊一本。

撰文:彭欣欣 攝影:盧展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