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奢望美國退市顧己及人

美國聯儲局九月份的議息會議,還有不足三星期便舉行,市場普遍認定今次將訂出退市時間表,甚至正式開始減少買債規模。當然,並非每個人都認為退市大限必定在九月,「歐元之父」蒙代爾便覺得,九月落實退市的機會只得兩成,估計最快要到十二月才真正有所行動。這位經濟學大師不認同市場的主流意見,自有其根據,背後的擔憂亦屬合理,只可惜有點過分理想化。

綜觀蒙代爾的見解,不宜太早退市的理由是,美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貨幣,聯儲局考慮退市時,不能只看美國經濟及銀行體系狀況,必須顧及新興市場,現在顯然不是把政策逆轉的合適時機。他認為美元目前的地位,等同上世紀三十年代大蕭條時期的黃金,言下之意是聯儲局在決定貨幣政策時,要有全球視野,對世界要有擔當。

這番見解肯定會得到新興市場歡迎,因為自聯儲局在五月放風退市以來,新興股匯受走資衝擊,形勢十分嚴峻。不過,希望美國多顧及新興市場處境,只怕是空想。八月下旬在美國懷俄明州Jackson Hole舉行的央行年會上,紐約聯儲銀行一名官員曾說,新興市場的拋售潮仍在可控範圍,還暗示很多新興國家多年來批評美國印銀紙,退市不正是求仁得仁嗎?此外,聯儲局前副主席科恩也暗示,新興市場今日的難題是咎由自取,一直牢牢控制着匯率,在資金流入時拒絕讓貨幣升值所致。

從聯儲局相關人士的言論,大概可預計到他們不會把新興市場放在心上。在Jackson Hole年會,南非財長曾批評發達國的超寬鬆政策,造就大規模套息交易,促使大量短期投機資金流動,他要求發達國央行制訂明確和可預測的退市策略,未得到相關央行積極回應,反而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表態歡迎新興國在有需要時求救,相當諷刺。

聯儲局過去的議息決策,從不獨立考慮美國以外的第三國情況,只會關心外國發生的危機會否拖累美國,是否需要調整政策保護美國經濟。如果新興市場的走資潮觸發金融危機,損害美國經濟,才有可能推遲退市。不過,走資最嚴重的巴西、印度、印尼、土耳其及南非,佔全球經濟才幾個百分點,微不足道。按經濟影響力,唯一能左右大局的只得中國,除非退市令中國經濟受創,繼而拖累美國增長,否則很難改變退市大局。

就算如蒙代爾所料要到十二月才退市,較九月僅延遲三個月,對於新興市場的長期結構性問題,例如資產泡沫、金融體系脆弱、經常帳入不敷出等,又能改變多少!而且,美元既然具有霸權地位,全世界便只得跟着聯儲局的指揮棒走,寄望美國退市會顧己及人,實屬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