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兩國首腦於九月份在美國聯合國總部會面期間,先後各自表述對人民幣匯價的立場。美國總統奧巴馬措辭強硬地直指中國在匯改方面做得不足,強烈要求人民幣進一步升值,使美國和中國企業及勞工能在一個公平的平台上競爭。奧巴馬的強硬措辭除了是中期選舉前的政治姿態外,美國國內高踞不下的失業率事實令奧巴馬政府面對不少政治壓力,美國政府在金融風暴後連番的救市方案,雖然令美國經濟穩定下來,但製造就業的成效卻差強人意,失業率在今年五至八月,徘徊在9.5%至9.7%的高水平,美國政府不得不再次把人民幣作為國內失業率的代罪羔羊。
不少國內外的經濟學家清楚表明,人民幣匯率並非中美貿易失衡的主因, 人民幣匯價對美元自○五至○八年升值20.1%,然而同期的美中貿易逆差持續上升,至二○○八年更創出2,680億美元的歷史新高。更重要的是美國與中國勞動力成本差距長期保持在8 : 1之大,雖說近日內地勞動成本有所攀升,但中短期而言,對美中之間的勞動成本並未構成根本的改變。
從需求角度看,縱使人民幣真的升值,美匯進一步下調,美國貿易出口至中國的貨價將會降低,照道理中國向美國進口的貨額應有所增加,但由於中美之間的人均國民收入差距依然很大 (○九年美中人均國民收入比例約為9.4 : 1),美進口貨品價格下降的幅度並不會刺激中國對美國進口的需求大增,亦即經濟學所說的「需求彈性」(price elasticity) 相當低。除非人民幣對美元匯價能在短期內再上升20%至40%,否則對美中之間的貿易逆差基本上並不會構成顯著的影響。
但正如早前總理溫家寶在回應奧巴馬人民幣的言論時所說,中國面對龐大的勞動力供應,人民幣大幅升值必然對一些依靠進口原材料和控制成本能力較差的中國企業造成最大的壓力,屆時企業倒閉帶來的失業問題,是中國領導人不想遇見的。因此,預期人民幣匯價短期大幅上調的可能性可說是微乎其微,中國在這方面的立場一定繼續保持強硬。在未來一至兩年,人民幣升值只會是漸進而有限的。
要解決中美貿易失衡問題,不能單從匯價入手,中國要增加進口需求,首要是提升人均國民收入,就算中國人民的消費與儲蓄比例不變,收入提升也能擴大進口需求。值得關注的是,中國農民佔總人口超過一半,但消費只達城鎮居民的三分之一,要促進進口就先要帶動農村居民收入上升。
另一方面,美國亦要重新檢視及放寬對華輸出高科技的有關限制,增加對中國出口高增值產品,同時亦應積極推動美國對中國輸出其依然存在比較優勢(comparative advantage)的服務業(如金融、教育等)。美國絕對不應再利用匯價問題向中方施壓,試圖藉此改善中美貿易失衡,這樣只會令雙方的貿易關係變得緊張,但對解決根本問題可說是絕對不能奏效,對任何一方只見其弊,不見其利。
公大人文社科院經濟課程主任
鄺志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