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說過:「現代的中國是無禮可言的,除了在戲台上。」連串緊密的鑼鼓聲中,七個光頭小孩站在一個眾所仰望的世界舞台上。這晚是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
舞台燈光映照下,七個小孩身後拖着七道長長身影,身影盡頭是七個長相各異的成年男子。居中而站的是個大胖子,左右兩邊站了一個大鼻子和一個娃娃臉,娃娃臉身旁是個蓄鬍子的瘦削男人,他趁沒人為意時,悠閒地在吹鬚碌眼,喜愛搗蛋的頑皮性格始終不改。這夜是于占元七位高足獻技的一夜。
文化瑰寶‧舉世仰望
一九五九年十一月十三日,于占元創立中國戲劇學院那天,或者沒法想像得到,這班練功偷懶、表演蝦碌、作反成狂的七小福,竟可在往後的歲月中,綻放出舉世震驚的耀眼光芒,甚至被文化人譽為「香港的核心價值」。
其實不只七小福五十周年彌足珍貴,七小福本身就已經是「可一不可再」的香港文化瑰寶。在一個物慾橫流、人心乖戾、有道不行的年代,于占元那套「想吃蹦蝦仁,就得好好練功」的信念,似乎再也沒有支持者了,現今香港社會上有的,只是不學無術、急功近利、輸打贏要的愚昧之徒。
誠如五四運動倡導者陳獨秀所言:「戲園者,實普天下人之大學堂也;優伶者,實普天下人之大教師也。」作為于占元高足,洪金寶、成龍、元武、元輝等,雖已各自透過身教或開校等不同方式,力圖將于占元的堅忍實幹精神加以延續,然而時下青少年濫藥嗜毒、成年人貪得無厭,歪風已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笑淚交織‧集體緬懷
舞台上,洪金寶揮動着一面偌大的藍色旗幟,成龍、元彪、元華、元彬、元武、元寶,這七位七小福代表,一個接一個地以翻騰跳躍動作,在揮動得颯颯作響的大旗上空翻來覆去,贏盡台下掌聲。
然而,今天回首,昔日由七小福以笑與淚、血與汗,打造出來一個長達半世紀的熱鬧年代,其實與香港其他許許多多繽紛璀璨的核心價值一樣,從某夜起,已涓滴流逝,一去不返,只能讓人從回憶中緬懷,七小福是不折不扣的「香港集體回憶」,香港是張愛玲口中名副其實「一個華美的但悲哀的城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