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電 視 新 聞 ， 見 奉 節 古 城 最 後 的 幾 棟 現 代 建 築 物 瞬 間 炸 毀 ， 古 城 從 此 將 深 埋 江 底 ， 想 到 李 白 詩 ： 「 朝 辭 白 帝 彩 雲 間 ， 千 里 江 陵 一 日 還 」 ， 白 帝 城 ， 即 今 之 四 川 奉 節 。

國 家 主 席 江 澤 民 對 這 首 《 下 江 陵 》 ， 或 名 《 早 發 白 帝 城 》 也 情 有 獨 鍾 ， 去 年 出 訪 南 美 ， 詩 興 大 發 ， 就 曾 步 此 詩 韻 而 另 和 一 詩 ， 引 來 不 少 詩 詞 同 好 品 評 ， 褒 貶 不 一 。 才 剛 剛 出 訪 美 國 ， 主 席 再 引 此 詩 末 二 句 ， 「 兩 岸 猿 聲 啼 不 住 ， 輕 舟 已 過 萬 重 山 」 ， 寓 意 中 美 關 係 ， 在 不 知 不 覺 間 ， 已 有 長 足 進 展 。

猶 記 年 少 讀 唐 詩 ， 但 求 背 誦 ， 不 求 甚 解 ， 竟 常 將 此 詩 與 李 白 另 一 首 《 送 孟 浩 然 之 廣 陵 》 混 淆 ， 「 故 人 西 辭 黃 鶴 樓 ， 花 三 月 下 揚 州 ， 孤 帆 遠 影 碧 空 盡 ， 唯 見 長 江 天 際 流 」 ， 搞 混 者 為 不 知 江 陵 、 廣 陵 之 別 。 前 詩 寫 三 峽 景 致 ， 感 時 物 交 替 ， 竟 不 知 不 覺 ； 後 詩 實 已 是 下 游 景 致 ， 感 長 江 浩 瀚 壯 闊 ， 覺 天 闊 人 渺 。

三 峽 大 壩 工 程 已 到 了 「 合 龍 」 階 段 ， 沿 岸 大 小 數 百 個 城 鎮 鄉 都 將 被 江 水 淹 沒 ， 雖 說 工 程 厚 福 民 生 ， 集 治 河 、 蓄 水 、 發 電 於 一 體 ， 具 明 顯 的 經 濟 效 益 ； 惟 三 峽 景 觀 ， 亦 必 有 重 大 改 變 。 我 對 工 程 知 之 不 詳 ， 卻 對 詩 詞 感 之 匪 淺 ， 故 有 所 感 ， 對 三 峽 工 程 常 徘 徊 於 究 竟 是 文 明 的 昇 華 ， 抑 是 文 化 的 沉 淪 的 思 索 中 。

有 朝 一 日 ， 佩 戴 現 代 裝 備 的 潛 水 人 員 ， 在 江 底 尋 找 那 淹 沒 的 奉 節 古 城 ， 探 視 踏 足 曾 經 孤 懸 絕 嶺 的 張 飛 廟 ， 想 那 濃 眉 瞠 目 ， 髯 咧 嘴 的 張 飛 ， 也 許 正 在 江 底 幽 冥 一 角 ， 怕 有 忍 不 住 一 旁 竊 竊 嗤 笑 ！

專 欄 作 家 ： 江 素 惠